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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与婚姻直接挂钩是功利吗


  采写:记者毕云 通讯员许文娟

  讲述:民苏(化名)

  性别:

  年龄:29岁

  学历:大专在修

  职业:工人

  时间:10月14日上午

  地点:武昌某高校校园内

  见到民苏(化名)时,他似乎早就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,纯净的表情中带着一览无余的忧伤,他用低沉的语调开始讲述自己不平常的情感经历。

  山里的恋爱

  我家在一个小山村,那里群山环绕,偏僻而幽静,仿佛世外桃源,乡亲们世世代代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,日子如水一般平静,一切的存在都好像是千百年前早已预定好,井然有序。

  1993年,我初中毕业后,家里没钱供我继续念书,作为家里的长子,我担负起养家的责任,那年我18岁。父亲在我19岁那年出山打工,此后就杳无音信,我们找遍了所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,结果一无所获。到现在,连父亲是否尚在人世都无从得知。母亲在一次意外事故中,被机器绞断了四根手指,这些年来母亲就靠一只手养活我和妹妹。

  我读书无望,按照村里的习俗,母亲托媒人开始给我物色对象。桔子(化名)就成了我的对象。桔子比我大一岁,她家住在深山里,我到她家整整要走8个小时。桔子家里很穷,她家希望我能早点娶她过门,母亲对桔子挺满意,我不想让母亲操心,也就没作过多的反对。

  1996年,桔子跟着她姐姐去了一趟县城,此后就再也不愿意回到山里,更不愿嫁进我家了。过年时,母亲亲自带着我去桔子家拜年,还好声好气地央求桔子,可她仍是一百个不愿意,桔子的拒绝让母亲很受伤,也让我对她很失望。

  1997年,因为我们村成了省里的重点扶贫对象,我被安排进了武汉一家工厂工作,刚进厂时工资只有300元,但我每月都省吃俭用,给母亲寄一半回去,母亲用我寄回去的钱在家里给我添置了各种各样的家具。也许是我的工作让桔子看到了希望,她家又托了人过来提亲,母亲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,但因为没到法定结婚年龄,婚礼暂时被搁置了下来。春节后桔子坚决要求跟我进城,带着桔子回武汉后,我们租了一间房安顿下来。桔子出去找工作,高不成低不就地过了几个月,后来,她干脆闲在家里,哪儿也不去了。呆在家里无聊,她就打长途电话解闷,有一次居然打了50多块钱,相当于我好几天的工资。我觉得桔子不是我要找的女人,便向桔子家提出退亲,但遭到拒绝,我们就在吵闹中过了一年。

  年底回家后,我被桔子一家骂得狗血淋头,母亲也不明真相地说我不对,委屈的我喝下了一大瓶玉米酒,醉意朦胧中,骑着朋友的摩托车在村里的晒场上狂奔,结果头重重地撞在了车把上,顿时血流如注。

  说到当时的伤情,民苏淡淡一笑:“伤得不重,我倒是因祸得福了,桔子一家人赶到医院后,看到我头上绑满绷带,就再也没提这门亲事了。”民苏脸上的些许笑意如阴天里的太阳,稍稍露了一下脸后就被厚厚的乌云遮盖了。他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。

  城里的婚姻

  和桔子的亲事取消后,我很久都不想再谈恋爱,结识燕子(化名)纯属歪打正着。

  燕子是厂里的同事,但以前我们都没注意过对方。那天晚上,我们各自作为一对有情人的陪同去帮他们捅破那层窗户纸,谁知最后却成全了我和燕子这两个陪同。

  我们吃完饭后,一起去了舞厅,在一阵混乱中,燕子主动吻了我,也许是燕子的一个吻唤起了我对爱情的渴望,很快我和燕子开始了密切的交往。

  知道内情的同事都纷纷劝我离燕子远一点,在他们的告诫中,我知道了有关燕子的一些事情:她家在武汉,是家里的独生女,脾气不大好,父亲坐过牢……后来我发现我对她的了解也仅此而已。

  也许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,我根本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,傻傻地认为爱一个人就不要太计较她的过去和家庭,重要的是她的现在。我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,燕子偶尔做一顿饭也会让我感到很幸福,我以为燕子就是我今生要找的人,我甚至开始打算我们的将来了。

  那时厂里有一批便宜房子出售,3万块就可以买到一室一厅,我和燕子商量着先结婚,等办了酒席收了礼金后再买房子,其他的聘礼婚后再一起算。燕子爽快地答应了,她的家人也没有什么异议。母亲知道后,在家里东挪西借、七拼八凑,最后给了我1万块钱。

  2002年9月24日,我们在武汉登记了,准备一个月后回家办酒席。对燕子和她家人的通情达理,我一直心存感激,但没想到婚礼前一天,一切来了个180度的转变。

  临行前,燕子的妈妈向我要1万块的聘礼,少一分钱都不让燕子跟我回家,这一变故让我措手不及,更让我伤心的是,燕子也帮着她妈妈一起逼我交出钱来,一点都不顾及我们的约定。看着她们寸步不让的紧逼,我忽然有一种被骗的感觉,我甚至有放弃这段婚姻的念头,但母亲说所有的亲戚朋友全到了,婚期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变动,最后各让一步,我给了燕子妈妈5000块,她才勉强同意。

  民苏眉头紧锁,两眼茫然地注视着前方,仿佛一切矛盾仍在眼前闪现,他痛苦地说:“如果我当时不顾及母亲的反对,也许不会输得像今天这么惨了。婚后,燕子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。”

  婚礼上我们收了8000元礼金,这大大超出了我的想像,看着眼前一大摞钱,我却提不起一点高兴劲儿。想着婚前燕子和她妈妈的举动,对这场有着目的的婚姻我已经失去了信心。拿过礼金,我给母亲还了债,剩下的3000块,母亲执意交给了燕子。燕子嫌钱少,拿着3000块钱气呼呼地回家了。

  回家后,家务活燕子一概不理,有时为了让她下班后吃到热饭菜,我特意晚一些做饭,她竟破口大骂,我不想把家里弄得跟战场似的,每次都忍了下来,从不跟她计较。但有一件事,却深深地伤害了我。

  去年6月的一个晚上,燕子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,结账时我发现钱没带够,我问她手上有没有,她二话不说,带着几个朋友打的走了,丢下我一人尴尬地跟酒店老板周旋。回家的路上,我心里一阵凄凉,燕子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,我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。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漆黑的夜晚,我的心彻底地死了。

  “就算是陌生人也许都不会这样对我,当时我都耻于向人说起她是我妻子,夫妻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?怪只怪我当初没有看清楚。”民苏的声音低沉了下去,“过了两天我们就离婚了,离婚倒是异乎寻常地顺利,一段婚姻最后剩下这样一张薄薄的纸片。”民苏拈起那张离婚证明,定定地看着它,仿佛要从中寻找什么。

  电台情缘

  一个人的家空荡荡的,心也是空荡荡的。为了让自己不再想那些伤心事,我报名参加了成人高考。由于我只有初中水平,每天晚上都学习到12点,夜里打瞌睡时我就拧开收音机,让自己的心在悠悠的音乐中沉静下来。

  我和欣儿(化名)就是通过电台交友节目认识的。她是河南的一名乡村中学教师,几个月的短信联系和书信往来,让我们都觉得相见恨晚。

  今年7月,欣儿突然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在车站了。我们算是第一次见面,她虽然不漂亮,但有着老师特有的文静、儒雅气质。回家后,她看到我乱糟糟的屋子,不顾旅途疲劳,风风火火地拖地、做饭,连我的脏衣服她也洗了。除了母亲,好久都没有人这样照顾我了。看看这个似乎从画里走下来的“田螺姑娘”,一股暖意在我的全身流淌。

  第二天,我要带着她出去逛逛,她嫌花钱,就呆在家里陪我复习英语。一天的时间就在她的讲解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。

  欣儿的勤俭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在送她上火车之前,我们在站外的一个小餐厅里吃饭,看到菜价太贵,她竟然执意只要一个菜,在我谎报菜价的小伎俩下,她才勉强要了两个菜。我梦想着有个勤俭持家的贤内助,难道就是她吗?我有点不敢相信幸运这么快就降临到我头上,但花坛边,确确实实就是她倚在我肩上诉说着衷肠、畅想未来啊!

  9月17日是我永远记得的一个日子。我收到了欣儿终身相许的短信,她说“十一”假期要来武汉,和我共度此生,让我准备一下,还是一贯的节俭,她说婚礼简单操办一下就行了。我心里乐开了花,当晚我就跟同事们说了,大家都为我高兴,也都热心地帮着张罗,就等着欣儿的到来。

  谁知风云突变,到了她该来的日子,我等到的只是她的电话,她说因为我离过婚,她无法改变世俗的观念和我共度此生,她已经找到了心爱的人……悲伤比幸福来得更快。我像被一记闷棍打中,脑中一片空白。

  我问民苏:“你们只见过一次面,相处才短短两天,单凭一条手机短信你就相信她真的要嫁给你?”

  “可能我是太渴望幸福了!”他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事过境迁的伤感,沉默良久,他接着说,“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。男人与女人之间,心与心的距离有多远呢?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与我心灵相通的人呢?”

  【记者手记】结婚与幸福

  楚天都市报记者毕云

  人为什么要结婚?这问题听来好幼稚吧?但幼稚的问题也是让人来问的。

  结婚的理由可以有N种:可能为一张长期饭票而结婚;可能因为一套房子而结婚;可能为一张漂亮脸蛋而结婚;可能为炙手可热的权势而结婚;可能因为难耐孤独而结婚;可能因为传宗接代而结婚;可能因为人言可畏而结婚……当然,更多的还是因为爱情而结婚。我们不应该对爱情持虚无主义态度。

  生活有很多种,结婚的理由相应地也有很多种,我们最想要的当然是幸福的生活。但因为对幸福的理解不尽相同,也便有了多种选择。

  民苏从大山里走出来,有着山里人的纯朴,对生活的要求并不太高,只想找个善良贤惠、心心相印的女人结婚过日子,对他来说,这就是幸福的生活。可是这个愿望竟是那么难实现。前两个女人都让他畏而退却,最后一个“田螺姑娘”似乎是黎明前的一线曙光,但浪漫的电台情缘终于没能抵挡住世俗的观念,结婚之日,“田螺姑娘”落荒而逃。

  民苏一直刻意将自己的幸福与婚姻联系在一起,试试换种思维方式如何?也许,不再那么功利地将幸福与婚姻直接挂钩,宁静地等待,爱情会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来到,幸福也就不期而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