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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星:记得我的舞,忘记性


  文/嬉子

  金星是天空中最亮最孤独的行星,也是太阳系中唯一反转的行星。

  父母赋予她这个名字,或许注定她的一生奇特的思维和际遇:比如她的事业,她的舞蹈在国外是被众星捧月的,身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艺术总监,在国内却始终得不到应该有的那种关注,虽然支持的人不少,歌舞表演的票房也不坏,但她总觉得很多观众是冲着她这个人私人来的,那一些隐隐带着好奇以及探究的目光,常常使她为自己倾注了全力的艺术感到不值。

  又如她身体的改变,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女人。金星是一个很自信的人,自信到她敢于为自己选择一个性别。

  舞台上才是真正的我。而真正的人生却成了可有可无的一场戏。

  舞蹈,一直是金星的挚爱。

  9岁那年,沈阳军区前进歌舞团准备招一批小学员,金星用两天绝食换得了家人的同意,毅然参了军,还是非常懜懂的年纪,甚至还弄不清舞蹈的真正含义,只是他已经感到:那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。

  1984年,17岁的他以优异的成绩从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。第二年,他首创男子足尖舞,在全国首届“中国舞桃李杯邀请赛”中获特别优秀奖。1988年,金星获得为期一年的美国“亚洲文化基金会”奖学金,赴纽约专习现代舞。

  他从小就是一个这样的人,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,天份加上执着,使他一直能够无往而不利。

  金星说,她不记得生活中有过痛苦绝望到失声痛哭的时候,每次她特别难受,就在舞台上,边跳边哭。

  “在跳着跳着的时候,突然就觉得那个舞蹈角色不重要了,但是舞台上的我还是在跳着,舞台上才是真正的我。而真正的人生却成了可有可无的一场戏。”

  金星对自己的要求是完美。生活中不能完美,就在舞台上找到弥补。在她紧张、压抑的时候,她也会在舞蹈中释放和找回自己。

  这样的一生如此快乐。很多人一辈子都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。可是她不一样,她有舞蹈。她要一直一直就这么跳下去,跳不动了她还可以教别人跳。

  最早金星学的是古典舞,那是一个着重于塑造形象的舞蹈分支。美则美矣,舞者却更似台上的一件道具。一直到接触了现代舞,她突然发现了现代舞的好处,那就是现代舞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跳,是真正的表达自己。

  金星也有挑剔和傲慢的时候,那是因为她太爱舞蹈了,所以眼睛里容不下一粒砂子。她不仅认为“中国现在70%的现代舞都是垃圾”,而且对于《十面埋伏》里场面恢宏的章子怡饰演的盲女出场一段,也十分的不屑。在她眼里,章子怡的舞跳得不怎么样,而那些模仿女子十二乐坊的伴舞,更是“连鼓点都踩不准”的滥竽充数之作。

  她自己有时也会接商业性的舞蹈活动。1999年金星曾在上海建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私人舞蹈团,为了生存,为了金星舞蹈团的生存她也会不避讳商业行为,但是即使是商业活动,她也会赋予每一次舞蹈以艺术的内容。她总得弄得自己满意才可以。

  1995年2月,金星铁了心走向手术台接受变性手术,她感觉到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无比的释放。

  金星从19岁开始,动了要做一个女孩的心思。

  她,那时还是他,当他看到优秀的男孩子,会很欣赏,会激动,会发抖,甚至会有“以身相许”的幻想,可是见到漂亮的女孩子,他只会想,她的身材不错呀。然后他就会想,我以后也会有,现在还不到时候。

  他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谈过一次恋爱,没碰过任何一个女孩子一手指头。从19岁到28岁,他一直都是一颗反转的星球,一个和别人不同的人。当他在欧洲时,有个女孩子想和他恋爱,他直率告诉她:我不能,因为我也是女孩。女孩问他,你是同性恋?他说不是,我也是个女孩。

  19岁到28岁是一段不短的时间,想必他有过多次反复、求证、迟疑的机会。到28岁时,他终于做出了自己勇敢的结论:我要真真正正做一个女孩。

  他先尝试着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母亲,母亲很开通,说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孩子,没关系。老人只是担心,怕做手术会伤害他的身体。

  过了母亲这一关,他又把这个打算透露给他认为比较难说话的父亲。父亲是极其传统的,军人,而且他们老金家,什么爷爷、大爷啊,姑姑啊,叔叔啊这一辈当中,只有他这么一个男孩,老金这个姓要传下去,就靠他所谓的传宗接代了。当时他把这个想法提给父亲的时候,以为父亲会很大地发作或怎么地不理解。

  可是父亲很安静,静静的看着金星抽了一支烟,然后说,“终于对上号了。”

  父亲说:“小的时候我就看你怎么怎么像个女孩,你不像个男孩子,二十八年以后你找到你自己了,祝贺你。”然后还是父亲拿着金星的户口本去派出所改了户口,在东北老家改过户口以后,金星才到北京去做的手术。

  1995年2月,金星铁了心走向手术台接受变性手术,她感觉到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无比的释放,以至“我当时看见手术室里白晃晃的照明灯都倍觉兴奋”。她特意请几位朋友把手术的全过程都拍摄了下来,为自己的生命历程做一个见证。

  金星说,如果上天给了她180公分的身高,一副魁梧的身材,也许她就不做变性的选择了,可是上天给了她168公分的身高,一副女人的脸孔和身材,所以她必须要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样活一回。

  在金星的心中,变性是很简单的一件事,就是她自己觉得做女人应该比做男人更好,不想做男人了,于是就做女人。她很坦率,认为没有什么可回避的,所以也就从来不会把自己弄得特别尴尬。有一次她乘坐出租车,司机师傅听他声音低沉,像个男孩子,就觉得奇怪,于是金星告诉司机师傅,她从前是个男孩子,现在做女孩子了。司机师傅问:你开玩笑的吧?金星说,不开玩笑,有什么开玩笑的呀。司机师傅就被她的诚恳打动了,说:是嘛,那挺好的。

  金星既做过男性,也做过女性,所以他对于男女两方面的优劣势都有体会,说话应该最有“权威”。按照金星的讲法:男人女人都不容易。男人别叫累,女人也别喊冤,尽量多一点相互理解,也就天下太平了。

  金星的恋爱有两个原则:第一是对方必须知道金星是谁,第二个是对方必须是理智和修养大于动物性的男人。

  金星颇得意于她自己长着一双媚人的“桃花眼”,也从不讳言她的“桃花运很好”,她这半生有过很多轰轰烈烈的恋爱,刻骨铭心的初恋是19岁的时候,和一个德克萨斯的牛仔。她曾经为了他放弃舞蹈,搬到德克萨斯跟他放了三个月的牛,那种状态特别疯狂。对那时候的金星来说,爱情是第一位的,事业不重要,什么舞蹈不舞蹈,放弃了,觉得自己一生都要跟着这个牛仔了,跳舞给谁看呢,总不能对着牛跳吧。现在她想起那时的感情,自己甚至觉得“可怕”。后来那个牛仔又把她“逼”回到了纽约,因为他觉得她还是属于纽约。

  成长后的金星向往欧洲的浪漫,他便从纽约搬到意大利,与一位心理医生开始了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。她的坦然,让她显得比普通的女人更娇艳动人。而她的心理医生也是个很浪漫的“对手”,有很多“惊天地泣鬼神”的举动,比如在金星生日的前两周,每天给她寄一张贺卡,每张上面只写一个意大利字母,到了金星生日的那一天,所有字母拼起来正好是“我永远爱你!”又比如说因为金星梦见他带着22罐可乐来找她,所以他就真的什么行李也不带的在金星生日当天出现在金星面前,而且真的抱着22罐可乐!

  这样相爱的两个人,最后仍然因为“他推崇爱情第一,我则坚持事业第一”为由分了手。金星并不拒怕或回避分离,她的感情生活比较丰富,对感情她是个永远孜孜不倦追求的人。

  在她的生活当中充满了再见,good-bye,而且她也不觉得奇怪。金星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分手,大家合在一起不容易,分手也是挺自然的一件事,做不了恋人,还可以做朋友,或者朋友也做不了,那也没关系,把那段回忆留在那儿,今后即使一个人生活,她还是拥有很多回忆在那里。

  金星的恋爱有两个原则:第一是对方必须了解,他必须知道金星是谁,知道她的特殊经历。她跟任何男人接触,都会先向对方坦白,在这一点上绝不故意造成误会。有的人,心理上没有那种承受能力,于是爱情转化成很好的友情,转化成尊重,金星觉得也是很好的。接受她的过去,才是爱她的全部。

  第二个原则是对方必须是理智和修养大于动物性的男人。虽然男人普遍上来讲比女人更多了动物性,有些女人,为了金钱或者其它利益的,就可以容忍,但是金星不能容忍,不仅是因为金星金钱方面的不匮乏,更是因为金星对自己男人的高标准的要求。

  在金星做变性手术的那一段时期,也有一个男人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。她在手术台上,疼了,没有喊上帝啊,爸爸妈妈啊,他喊的是他的名字。对于她的这份感情他从来没有表态过,从来没有说过“金星,我爱你”,可是他会沉默着,定期给她送来玫瑰花。他知道她在经历一个特别痛苦的过程,转换的过程,需要一个精神支柱,于是他就给她一个精神支柱,很强的。

  那是金星第一次爱上一个中国男人。以往她是拒绝中国男人的,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过去可能会另中国男人觉得很累很难承担,而外国男人相对更为自己而活。

  现在她,和那个曾经陪伴她度过手术台上那段艰难时光的男人,各自有各自的生活,金星承认过去的感情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一个错觉,她爱他是从一个恋人的角度,而他爱她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,但是金星觉得那种错觉是幸福,使她度过了最痛苦的过程,所以她非常感激他,他现在有自己的家庭,很高兴,金星也替他高兴。

  金星生活中没有太多遗憾,如果说有,最大的遗憾便是她不可能亲自拥有一个血肉之亲的孩子,但是她可以通过收养弃婴来帮自己弥补。(一标)

  金星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一个纯粹的女人,除了不能生孩子。所以她收养了三个孩子。第一个孩子,是她妈妈去医院看望老战友时,隔壁有一个女孩子抱着个无法抚养的私生子准备送人,因为是个男孩儿,很多人围着想要,可是女孩子谁也不肯给。金星的妈妈挺好奇的过去看了一眼,顺手抱了一下孩子,孩子正闭着眼,还睡觉呢,就冲着金星的妈妈笑了。

  金星的妈妈心头就是一动。那个女孩子说:阿姨,你要这个孩子吗?金星的妈妈说:你给我吗?女孩子说:您这么大年龄,怎么带这个孩子?金星妈妈说:正好我有个女儿不生孩子。那女孩子就说:那太好了。然后她就收拾东西,签了字,转身就走了。一切发生得这样偶然,可能这就是所谓缘份了。

  金星妈妈把孩子抱回家两个星期以后才跟她说,正好两个星期以后金星过33岁生日。那天她妈妈对金星说,“你当妈了,祝贺你。”金星当时一点奇怪的感觉,因为在多少年前有人给她算命说,她33岁当妈。当时她觉得很可笑,觉得那人胡说八道,现在才知道大概一切都是早就注定的了。

  然后她又陆续的收养了另2个孩子。从此金星的生活习惯、性情都发生了很多变化。以前在北京的时候,一天到晚风风火火的,总泡在三里屯酒吧跟朋友聊天。现在没有,在上海,七点钟以后,她基本上都在家里边,除非有很重要的见面去见一见,谈一谈,一般晚上不出去的,把时间全留给孩子们了。

  金星生活中没有太多遗憾,如果说有,最大的遗憾便是她不可能亲自拥有一个血肉之亲的孩子,但是她可以通过收养弃婴来帮自己弥补。

  她还有另一个遗憾,就是人们更多地专注在她个人的私生活上,而忽视了她的艺术创造力,在她眼中,她的的艺术创造力是大大超过她个人的传奇性。金星是做了个变性手术,但她和她的艺术可能更有价值,或她的人生状态可能更有价值一些。“所以当时我觉得很遗憾的是你们没看到我的舞蹈,没看到我跳舞跳那么好吗?你只看到我做变性手术。是,全世界很多人做变性手术,或者没有做变性手术,但跳舞跳得像我跳得这么好的还没有几个呢?”

  金星在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和磨难之后,她终于能够做回自己,可见命运并不辜负真正有心的人。何况她又是那么坦然地面对着这一切。和她相比,我们生活中的那些困难痛苦都算得了什么呢?从她身上我感受到了力量,真心的祝福你金星。